姜 桦:大湖秋
姜桦:大湖秋九月天高。一场阵雨涤浮尘,我来寻访大纵湖,踏访我的大湖秋。偏居天地一隅,方圆30平方公里,有芦荡迷宫隐蔽其间,有水月观音托天衬地,有灼灼荷花迎风曼舞,有野菱子在水面上和青蛙一起翻跟头——我说的大湖,便是地处盐城西部水乡的大纵湖。 1 入景区正门,经合欢大道,过千米清风阁,幽深的木质长廊里果然跑来一阵风,便以为是雨露潮润,芊芊滑过那一方方干净的二十四孝石。历史上的二十四孝,有好些只是一些传说,却寄托了人们对于孝慈美善的向往。试想,寒冬腊月,冰雪凝天,一个叫王祥的孝子为了给继母打鱼滋补,以热烈的胸膛卧冰化雪,这样极富联想的孝慈故事,仅仅是它凄美的温暖,也足以打动人们的心。 在大纵湖,这类有着浓郁人文韵味的景点还有多处。如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墓,听雨听风听世间万象的板桥书屋等等。但大纵湖更多属于那满盈的水绿。从渔姑码头走过去,顿觉视野开阔,芦荡迷宫、龙兴寺和水月观音塔毕现在眼前。刚下过一场雨,湖边紫藤长廊露珠悬挂,秋天的凉风一吹,那水滴早已经噗噗着跌进平阔的湖面去了。午后三点钟,站在观湖塔上看那九曲十八回的芦荡迷宫,芦苇夹岸,河道蜿蜒,太阳将柔和的光线留在了芦苇充满质感的枝干上。微风吹来,芦苇轻轻摇晃,那太阳光线的位置便变得不确定,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若是这风再大一些,那光线干脆汇成了一圈,紧紧缠绕着整个的芦苇荡。 2 船行水上,乃一条画舫。那画舫七彩缤纷,油漆新鲜,显然是刚经过一番修葺。船过处,有鱼群紧随,青鲢鳊白,那青是青鱼,鲢是草鲢,鳊是鳊鱼,白自然就是穿浪而过的白条了。青鲢鳊白逐浪欢腾,混在一块,也分不出谁最终在什么位置。大纵湖的鳊鱼脊厚体宽,大都被水草茵成浅绿颜色。 因为水质的关系,大纵湖盛产鲹鱼和白条,尤其是大白条。橹声依依,一条条白条在水草深处招摇,随便捞一条都是半斤八两以上。大纵湖的白条,鳞细,刺软,无论清蒸红烧,肉质一样地细嫩鲜美,那鲜活的鱼肉夹在筷子上,不小心一抖,便凝脂一般地滑落下来,那鱼头鱼脸鱼眼,刚进嘴就跟着化了,真乃活的似的。倒是采自深水处的龙虾,虽小,却无比的坚实;那白壳的螺蛳也是刚刚从浅水的草丛底下捞出来,煮熟了,嘴巴还那么半张半翕的。大纵湖地处里下河水乡,民间有不少人有烧鱼虾烹螺贝的绝活,景区内的“湖中湖餐馆”的大厨烧得一手上好的小龙虾和白壳螺蛳,当初,单为了学会这烧白壳螺蛳的手艺,他就在沙东村有名的刘大师傅那里卧底跟班了好几个月,最终得到了真传。沙东村地处小镇最西边,一沟之隔,对面就是兴化的沙沟。那里的李中水上森林,茂密的水杉在水里生长,乘小船可在逼仄的河道中间穿行,风景独秀,和大纵湖仅相距10多公里。 3 安静的柳堡村自然来自那部名叫《柳堡的故事》的电影。当年,大纵湖一带曾经是《柳堡的故事》的外景地。当地有不少人还记得那个扮演二妹子的演员陶玉玲。“真刷刮!”人们这样来形容二妹子的俊俏。“九九那个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去把军(来)参”。大纵湖地处苏北老区,当年,为了打鬼子求解放,邻近的乡村有不少年轻男人都当兵去了。十八岁的小哥哥和英莲妹妹在蚕豆花开的田埂上恋爱,两人的心口都揣着一团火呢。哥哥离乡当兵打鬼子自然好,但若此一去,真的是三年五载不回返,田埂上的蚕豆角子怕也会等瘪了的。难怪英莲的泪珠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一个旅游景点有这样的一些情爱故事做衬托,总是会给游客带来更多新鲜的兴致。于是组织专家,进一步挖掘、加工、复原、仿制,于是便有了这柳堡村,有了这片茅草铺盖的新四军小礼堂,有了小牛豆腐坊和英莲茶馆。 下午,约莫四点钟光景,对面的草屋酒旗高挑,在湖边漫步的肩扛摄影炮的两个人来到英莲茶馆小坐。一个要了上好的西湖龙井,一个干脆端起了用大湖岸边遍地都是的芦叶煮制的清香苇叶茶。在英莲茶馆做服务员的姑娘,小名唤做“梅”的,略略的瘦,但脸模子俊俏,眼睛也好看,一张嘴巴更菜花蜜一般的甜润,惹得那个摄影家闪光灯直飞,咔嚓咔嚓特地为她拍了几十张照片。姑娘来此刚刚一年,但对大纵湖周边的环境似乎早已很熟悉,一问,小梅姑娘原本就是当地人。 4 清澈的湖水里升起一节竹竿,细看去,那是放鹰(鱼鹰,鸬鹚的俗名)人驾着小船吆赶那成群的野鸭以避免它们游向那盛花的莲塘。越过环湖的堆堤,小渔村宾馆向前阿佤山寨大舞台南侧的外湖上,宽阔的湖面上,团栾的荷叶托着点点红莲。那红莲不是一朵两朵,竟是一大片一大片,满湖红莲满池花,整个外湖似乎都被那灼灼红荷给铺满了。划一条鲤鱼红的小船靠过去,那莲荷的红并不热烈,花朵的边缘却是一片云霰飞散。还有铺满湖面的野菱,一律开着粉白色的小花。俗语说“七菱八落”,农历七八月,正是采摘野菱的好时候。躬身弯腰倾向湖面,野菱白嫩多汁,一不小心,绿菱散落,清澈见底的湖水下,鱼群尾巴轻摇,鳃鳍亦动,好不自在。 这显然也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致。雨后的露珠里藏着阳光,被一片片水草的阔叶托着,露珠慢慢地摇晃、摇晃,轻轻滚到了阔叶的边缘,却又不接着滚下去,像停在天边的小闪电或者螳螂的喉咙口那一声翠绿的哈欠,却上不来又下不去,就这么生生地呆在那里,让人一直想着,念着,一直想着这满池的红荷野菱,平湖风月,水车钓台,想着这难忘难舍的大湖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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