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香·此情可待成追忆
艾里香·此情可待成追忆作者: 艾里香火热的七月,读到作家王安忆的最新小说集《红豆生南国》,倍感清爽。该书收入《红豆生南国》《向西,向西,向南》《乡关处处》三部中篇小说,三个故事分别发生于香港、纽约和上海,讲述了生活在这三个城市都市移民的故事,他们的青春、爱与孤寂。这里,王安忆又回到了她所擅长的,对个体生命及日常生活的写实中来,而其中举重若轻、开阔纵横的历史感,与洞穿世道人心的细腻沉稳,令人叹服。第一个故事《红豆生南国》,写一个抱持着传统美德的男人一生的恩欠。小说讲述了出生在内地的男孩,六岁时跟着养母偷渡去菲律宾寻找阿爹,不想却在中国香港落脚,就此生根。男孩的一生跟随世情起起伏伏,从童年至青春至年老,与养母、妻子、生母,以及与离婚后出现在生命中的女性们羁绊一生后,他觉得自己今生今世就是一个欠债人。诗人王维的《相思》,在中国人的情感谱系里别具意味儿,王安忆说,她以此作为篇名,并以“相思”二字结尾,这二字代表的是主人公一生的恩欠,“他的愧受,他的困囚,也是他的原罪”。而在《乡关处处》中,王安忆又探入了她熟悉的上海巷弄。乡下女人月娥辗转于城市和乡村之间,但不论是在城市里做钟点工,还是年节时回乡下,她都一样地将生活过得踏实而欢腾。她快速融入城市,也能很快回归乡村——但何处是故乡呢?这正是王安忆《乡关处处》呈露的人之处境:生活是一只茧,上海则是更大的一只茧。这茧的材质,无非孤独。在王安忆笔下,上海像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衰朽有时,青春有时,但从未停止生长,确实地过着日子、积累着情感。她的女性角色与上海,宛如可以互换身份。《向西,向西,向南》的故事本身并不复杂。两个萍水相逢的女人,通过不同的途径移民至柏林、至纽约、至加州圣迭戈,小说题目就是她们生活路线的陈述——向西,向西,向南。两个性格、身份迥然不同的女人,在异国他乡邂逅,开始一段称得上有缘的际遇。一个是改革开放中先富起来的陪读妈妈,一个是在异国苦苦打拼多年的温州女子。她们都算是生活的失意者,彼此映照,彼此陪伴,然而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漂泊,人在异乡,找不到归宿。字里行间,在对两个女子身世心境灵魂的叙写中,时代变迁、东西方文化碰撞、灵魂深处的孤独感,令人印象深刻。在王安忆的观察中,以月娥为代表的新一代家政人员,辛苦归辛苦,人格却是平等的,这与她写过的《富萍》里的传统保姆“奶奶”,已不能同日而语。月娥常怀庆幸之感:“幸亏,幸亏走出来,看到大世界。倘若不是这一步,少赚钱不说,还错过多少风景,岂不可惜死!”她有着朴实积极的生活哲学,在奔忙中建构起对家的想象与期待。“上海到了,车在楼宇间盘桓,窗格子蜂窝一般,里面都是人家。公寓里的灶间彼此相似,水管分饮用与非饮用;砧板分生食与熟食,拖鞋分内和外。”吃苦耐劳是月娥的底色,她最不愿错过的风景,正是自己的生命风景。王安忆在小说审美上很执着,一直在追问生活应该是什么样,或者说生活在小说里应该是什么样的。她称自己过着农民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倾身聆听日常生活的絮语,用心勾画普通人的众生相。小说如何把握角色的经验与心理?王安忆说,小说中写到的很多事不一定要亲历,但小说家要为角色做种种设想,这些设想来自个人经验,以及对经验的认识。这种能力对于小说家是必须具备的。她还说:“持久的日常生活就是劳动、生活、一日三餐,还有许多乐趣,这里体现出来的坚韧性,反映了人性的美德。”而这,正体现了她的审美特色。现实生活中的王安忆,其人也如其文一样,娴静而恬淡。都市人间的绵绵情缘中,能处处感受到她真实的情感,真诚的内心。她说过:“真诚是比一切都重要的,失落了真诚无论是作为一个作家,做一个妻子,做一个人,都是不成的。”她总是能发现人性中那些善良和温情,而这,也能激发我们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让我们不断认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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