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剑 发表于 2016-3-8 13:18:21

《红尘遗恨》:悲情呼唤人性真善美

《红尘遗恨》:悲情呼唤人性真善美
  作者: 朱冬生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然而,把已经撕碎的东西再重新拼回给你看,那种不可名状的淡淡忧伤令人彷徨不安。在北京的近40年,看过不少传统古装戏中的悲情戏。像《秦香莲》,看过不知道多少遍,有京剧的、评剧的、秦腔和山西梆子的。因为老看,剧情熟悉了,就没有多少鲁迅先生说的那种淡淡的忧伤和令人彷徨不安的感觉了。

  2015年12月初,应邀观摩了由邵秀华编剧、盐城市淮剧团演出的新编古装传奇故事剧《红尘遗恨》。这部戏从大幕拉开之时,直到结束,我彷徨不安是有的,但绝不是鲁迅先生说的淡淡的忧伤,而是浓浓的强烈的悲愤。

  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的各个剧种都把传统评书中的施公案、彭公案、包公案中精彩的段子,改编成戏曲。剧情复杂曲折,百转千回,人物特征重叠交叉,正反角色,邪恶良善,矛盾错综复杂,不过,超越《红尘遗恨》的很少。我不知道《红尘遗恨》所反映的人物故事是否有据可查,但编剧对传统题材的挖掘是费了心的。

  我看过淮剧《秦香莲》,也看过湘剧电影《生死牌》、秦腔《窦娥冤》。我对《窦娥冤》的剧情比较熟。窦娥被无赖诬陷,又被官府错判斩刑。临刑之时,窦娥指天为誓,死后将血溅白练、六月降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三年后窦娥之父窦天章出任廉访使至楚州,窦娥鬼魂出现,窦天章重审此案,为窦娥申冤。

  《生死牌》中的明代严嵩奸党贺总兵之子贺三郎强抢王玉环为妾,不慎落水而死。严嵩硬逼知县黄伯贤将玉环问斩。黄知玉环受冤,玉环父亲又是自己救命恩人,决定放玉环逃生。黄的女儿秀兰和义女秋萍,为尽孝义自愿舍身代玉环而死,三人争执不下,决定黑房中摸“生死牌”。秀兰摸得,玉环和秋萍也赶到刑场。此时,“南包公”海瑞私访到此,才使案情大白。在情景设计上,《红尘遗恨》要比《秦香莲》、《窦娥冤》、《生死牌》来得更为离奇曲折。

  多少年不看悲情戏了,《红尘遗恨》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实在是因为演得太好,让我和所有的观众都走心了。我这个看惯了斧声烛影、黄袍加身历史的人,也情不自禁地沉沦到一众演员精彩表现的小的历史情景中,陷入到剪不断、理还乱,挥不去、难回首的压抑心境中。这恐怕就是艺术的魅力吧。

  看这部戏的时候,我不断地被剧情所吸引、被演员精湛的表演所感染。为了留下即时的感受,在看戏时我曾写下了十几条短信。现在看这些短信,仍有重返剧院被感动的感觉:

  戏中戏,计中计,劫中劫。

  美,俏,精,细,丝丝入扣。

  各色人物的台步,非常精细准,毫无半点出入。

  音乐曲调,高潮叠起,又如丝路花语,铺排得当,浪揖飞舟,合情合理。

  非施公案、彭公案、包公案可比,有情有义,超越了历史。

  本戏把淮剧一切最美妙的手段全用上了,而且用得恰到好处。

  百转千回。

  不赶场,不拼凑,潇潇洒洒、张张扬扬地展示下去。

  词美、曲美、调美、舞台美,唱得更美,这是近年来中国戏剧舞台上少有的精品之作。

  一起开刀问斩,明知这不符合中国历史上的法律制度,但本戏故意为之,更渲染剧情。

  此处颇似六月雪、生死牌。

  ……

  这些短信,今天再看,绝对有不准确的地方,但是我不想改,套用东方卫视《笑傲江湖》中孙建弘表演时的名句:“我就是我,不一样的悲剧震撼之火。”

  如我的短信所说,《红尘遗恨》是戏中戏,计中计,劫中劫。设计得非常精美,大故事中套着小故事,小故事中又连带出铺垫人物关系的许多小情节。

  人们看好一部戏、一场电影或一部电视剧,简单的评语就是有戏、好看,《红尘遗恨》就是这样一部好看的戏。

  这部戏之所以好看,是演员的唱功好,唱腔设计到位;手、眼、身、法、步,表演到位;音乐美妙动听,乐队伴奏到位;靓、丽、新、抢眼,演员服装搭配到位;再就是舞台布景,具体不俗套,抽象不难懂。古装戏的舞台布景,都以抽象为主。非专业人员,是不能搞古装戏布景的,搞出来要么不是个东西,要么就与戏无关。

  这部戏美,俏,精,细,丝丝入扣。演员的扮相比较美,形象比较娇,台步、人物之间的联系比较细,丝丝入扣。各色人物的台步,精细准。老北京人会看戏,演员的一举手、一抬足、一回眸、一笑顰都有一定之规,程式化的动作,差一点,都是要被喝倒彩的。
《红尘遗恨》是部新编古装戏,演员沉稳熟练的表演,准确到位的唱功,疑似是部百年老戏。音乐曲调,高潮叠起,如丝路花语,又如浪揖飞舟,铺排得当,合情合理。我看过许多剧种的演出,唯有对淮剧的音乐伴奏最为喜爱,丝竹管弦抑扬顿挫,打击乐更呈精美。

  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红尘遗恨》这种高水平、大制作的地方戏了,我对这部戏的理解,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追求表演者的唱、念、做、打、走了,也同时对这部戏根据不同艺术形象所用的服装、道具、行头、衣饰也颇为欣赏。淑娘作为悲情人物出现的前后,其服饰并不灰暗。这样既暗合了淑娘小家碧玉的地位,又迎合了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红尘遗恨》为悲剧人物除强调性格的落寞以外,还在舞台表演、人物服饰上塑造了一个完美全新的境界。

  全剧剧情设计有太多的离奇,太多的悬疑,简单中透出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到全剧结束,很难弄得清来龙去脉。

  这部戏浓墨重彩地揭示了淑娘悲催的人生,感觉中她和秦香莲、窦娥、王玉环有共同的人生苦难。编剧导演在塑造这些人物时,都力求把那个特定时代的人性及人性思维表现出来。

  淑娘,是这个悲剧故事人物的主体。年轻,向往美好的爱情。无意之中得见知府之子裴玉生,就此走向了她的悲剧人生。走投无路的淑娘上吊自杀,为生母、翠浮庵静观师太所救。裴公子在翠浮庵中再遇淑娘,在争吵撕扯中,撞翻的香炉将裴公子砸死。山阳知县吴钦于审案之中得知,静观师太是自己的前妻,淑娘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边是蒙冤受屈的亲生女儿,一边是顶头上司、儿女亲家裴知府。在亲情和权贵之间终难抉择的吴钦,亲自导演了一曲人性的悲歌。

  《红尘遗恨》用淮剧固有的最能展示人物和剧情的大段唱腔,借以煽情、抒情和释放悲情,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而成为特色。淑娘的生父不养,养父的养育之恩难以回报,同时又遭受冤狱,是这部戏贯穿全剧始终的矛盾和冲突。淑娘在面对养父把自己逐出家门时,有一大段用“小悲调”的演唱:

  淑娘自把苦酒酿,
  自作自受自己尝。
  一人做事一人当,
  绝不连累爹和娘。
  十八年悉心将儿来抚养,
  女儿我无以回报愧难当。
  儿离去一颗心儿实难放,
  堂前细看爹和娘。
  道道皱纹刻脸上,
  两鬓斑斑白发苍。
  岁月无情催人老,
  强忍悲泪诉哀肠。
  忘不了母亲教儿学走路,
  忘不了爹爹教我写文章。
  爹爹啊,
  倘若你头疼脑热卧床上,
  女儿我再不能床前问候端药汤。
  娘啊娘,
  儿有千言对你讲,
  说不尽娘的恩情似海洋。
  你用乳汁将我养,
  深夜为我作衣裳。
  犹记得那年孩儿染病恙,
  日日昏迷躺在床。
  你终日床前伴儿泪水淌,
  你为儿卖尽家产寻药方。
  娘啊娘,
  养育之恩怎能忘,
  待来世我当牛做马要报偿。
  儿走后爹娘且把宽心放,
  莫再将儿挂心房。
  愿二老舒展愁眉笑声爽,
  愿二老精神朗朗体安康。

  我相信,这大段的演唱对于盐城的公众和淮剧爱好者来说,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和艺术的享受。

  《红尘遗恨》中的三个主要戏剧人物淑娘、静观师太和吴钦本为一家,但由于在各自的社会生活中的挣扎,他们的人生处境各不同。当命运又把他们重新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全剧用了一大段一大段优美且凄凉的唱腔,尽情地抒发各自心灵的表白,如同利剑,直接刺向对方的心房,这既是人伦和社会制度的对抗,更是社会正义和封建礼教的对抗。

  编剧和导演虽然设计的是以弱者淑娘作为失败者收场的,显然加重了主角人物对封建制度最为有力的控诉,因而更加显现了淑娘这个旧社会的弱势群体在人性、人情和宗法制度面前虽然无助,但其人性更有光彩照人的一面。大戏快要结束时,戏中发出的电闪雷鸣之声也揭示了压抑的人性最终要走向独立自由的未来。

  编剧、导演在着力塑造淑娘这个悲剧人物的同时,也非常在意于对手人物如山阳知县吴钦和静观师太、裴玉生、裴知府、赵海年等人物的塑造。因而《红尘遗恨》为舞台、为观众塑造了许多独具特色、别具一格的艺术形象。他们每一个人物角色都有与其他剧种艺术家相媲美的最高艺术水准,本部戏虽然不可能一个个地都作全面展示,但这种蜻蜓点水式的点面照顾,为这部戏作全景式悲剧人物展示也作出了成功的尝试。

  中国戏曲的发展并没有随着改革开放取得的巨大成就而同步前进。被誉为国粹的京剧,传统的表演手段继承不够,创新的表演形式又不敢尝试,因而经常陷于困顿止步的状态,难于前行。盐城的淮剧可能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

  盐城市淮剧团不甘心沉沦于这种状态,力求在《红尘遗恨》的创作实践中解放思想,在人性探索、舞美设计、戏曲音乐上求新,求美,力争高大上。同时,在人们喜闻乐见的淮剧曲调上力求返璞归真,在适应时代和年青人的音乐感觉上又力求时代特征。

  这部古装戏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为今天的社会大众所能接受,编导们的这个意图是正确的。尤其在今天戏曲的魅力和影响力逐渐弱化的形势下,藉以这部古装戏着力提升一下淮剧表演艺术应有的历史和文化地位,应该说《红尘遗恨》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今天,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讲,《红尘遗恨》这部戏都是非常精美的。大戏结束之后,我和邻座的观众都认为这部戏是非常成功的。我们也反思这部戏通篇呈现出悲剧人物真情展示的一面,在压抑的环境氛围中没有任何压抑的情绪,并在这压抑的环境中做了极具顽强毅力的抗争。戏剧大师莎士比亚认为,悲剧是以悲惨的结局来揭示生活中的罪恶,从而激起观众的悲愤和崇敬,从而达到提高思想情操的目的。做到这一点,说起来非常容易,但真做起来还是很难的。《红尘遗恨》真诚地以悲情呼唤人性的真善美,而且还为今天戏剧舞台如何塑造出更多的古装悲剧人物提供了有益的尝试。因为人类社会的历史上是从来都不缺抗争英雄的。表现他们,这是中国戏剧工作者的责任和义务!

  (朱冬生,龙冈镇人,著名作家、文艺理论家,曾任《星火燎原》编辑部编辑、解放军出版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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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红尘 发表于 2016-3-11 14:42:26

想看一看了

尘埃未定 发表于 2016-3-11 14:42:35

感觉很好看的样子

机智如我 发表于 2016-3-11 14:42:47

支持传统文化的发展和创新

侍剑 发表于 2016-3-14 11:30:03

机智如我 发表于 2016-3-11 14:42
支持传统文化的发展和创新

:)

侍剑 发表于 2016-3-14 11:30:15

尘埃未定 发表于 2016-3-11 14:42
感觉很好看的样子

:)

侍剑 发表于 2016-3-14 11:30:22

一抹红尘 发表于 2016-3-11 14:42
想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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