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芳·清溪镇(三)
曹文芳·清溪镇(三)作者: 曹文芳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裴媛媛。一个矮个头的同学,用胳膊捣着丁丁:“你那漂亮妈妈来找林老师谈心了。”还故意把“谈心”两字拉得老长,丁丁的脑袋嗡的一下,心里一阵恶心。同学们一个跟着一个把“谈心”两字重重地嚼了一遍,完全变味了。
裴媛媛鲜亮地走向办公室。林一鹏正从办公室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
“你是林老师吧。我是丁丁、丁冬的母亲,这两个孩子太淘气了,我是上门向老师道歉的。”裴媛媛清亮的嗓门像鸟儿的颤音沾着霞光响起来,柔和动听。
丁丁和丁冬的母亲这么年轻漂亮,太出乎林一鹏的意料了。林一鹏有些木讷,又有几分诧异和吃惊,很不自然地说着:“您好”。
裴媛媛露出了一个灿烂迷人的妖笑。
丁丁再也看不下去,回到教室里。几个讨厌的男生还在重复着“谈心”两个字,丁丁屈辱得很。丁冬也没想到裴媛媛会出现在校园里,很吃惊。她也感到很不自然,再也没心思跳绳了,悄悄地回到教室里。身后的女生神秘兮兮的,一个把嘴套在另一个耳朵根,嘁嘁喳喳地谈论着。
裴媛媛向林一鹏道歉,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人们猜疑着,这只狐狸精出洞,不知想搞什么鬼名堂。
清溪镇百户人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很刻板的生活,裴媛媛一直是小镇上茶前饭后的话题。
裴媛暖和丁志泉都不是清溪镇的人,他们是唱戏唱到清溪镇的。裴媛媛演花旦,丁志泉演小生,风靡一时。戏班子解散,丁志泉留在清溪镇文化站,裴媛嫒到粮管所做会计。
裴媛媛跟清溪镇的女人,简直是一天一地。她不但人漂亮,会唱戏,还会裁缝、刺绣。她穿的时髦衣服都是自己缝制的。男人们都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裴媛媛,喜欢看她一蹦一颠的走路姿势,喜欢看她一口雪白的牙齿,喜欢看她高耸的胸脯,喜欢看她粗野地在街头跟清溪镇的女人们撒泼。
裴媛媛真能,就是生孩子也比清溪镇的女人能,她生一次就儿女双全了。
裴媛媛生下一对儿女,人脱落得格外生机勃勃,胸脯夸张地挺着,向清溪镇的男人们展示着迷人的身姿。清溪镇的男人们就像没头的苍蝇,被裴媛媛的妖气熏得嗡嗡转。
裴媛媛的能耐,让清溪镇的女人眼睛都嫉妒红了。背地里骂她是个破鞋,骚货,不要脸的婊子。裴媛媛一点也不在乎,骂清溪镇的女人是一群愚蠢的母猪。
裴媛媛死去的男人丁志泉,长得百里挑一,吹拉弹唱样样行,一点也不屈裴媛媛,可裴媛媛天生是一匹野马,就是收不住心。温柔时,缠着丁志泉乖巧得像只羊羔;撒泼时,洗脚水往丁志泉头上倒,并且发出乐不可支的笑声。
全镇的人都知道裴媛媛给丁志泉戴绿帽子。有时,她竟放肆地把男人带回家,丁志泉尴尬地立在门前的榆树下拉二胡。镇上的人一看就明白了,裴媛媛又给丁志泉戴绿帽子了。
镇上的人都说丁志泉太窝囊。
冬天,小镇淹在了雪地里。丁志泉闲散地待在树下拉二胡,寒风萧萧地吹,二胡声凄凄地凉。躲在屋里取暖的人,早感到寂寞,听到雪天里的二胡声,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立在街道对着丁志泉看。拍照片的徐瘸子开始讥笑,大声地喊:“丁志泉,你活得太窝囊了,要么掐死她,要么自己投到脚下的河里,这样活着太丢男人的脸了。”
一字一字就像寒风里的夹雪,刺在丁志泉的心上。丁志泉脸涨得通红,猛然站起身,把手中的二胡摔在雪地上,朝河对岸街头围观的人群瞪视着,转身进了屋。丁志泉拿起菜刀和麻绳直冲房里,床上的男人吓得瑟瑟发抖。裴媛媛一把搂住了丁志泉笑着:“你早该这样做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你早凶起来,我怎么会被这些野男人欺负?”裴媛嫒动情地搂着亲着丁志泉。丁志泉浑身瘫软了,床上的野男人赶忙溜了出去。裴媛媛见野男人已经逃走,突然变成凶悍的泼妇,甩起丁志泉一个嘴巴:“哪个婊子养的教你这样做的?”
裴媛媛要拿丁志泉手里的麻绳上吊,哭着说:“我没脸见人了,镇上的男人欺负我,自己的男人也欺负我,这日子实在没有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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