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建骅·河码头，抹不去的乡愁
谢建骅·河码头，抹不去的乡愁作者： 谢建骅水乡，因水而生动，因水而美丽。曾经生活在水乡的我，对水的记忆是深刻而隽永的，乡间的河码头则是氤氲在我心底里最为馨香、美好的记忆，在我离乡的那一刻，河码头就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拳拳赤子的恋乡情结，一缕抹不去的乡愁。
在我小时候，我家老屋前面有座水码头，它是附近庄户人家每天洗刷、取水的主要场所，也承载着水乡的货运、泊船的任务，更牵扯着我童年的许多趣事。
这座河码头的构造极为简单，在河里打上两根木桩，木桩的中间挑着横木，宽大而厚实的木板就担在横木和岸边的青石上，就因我家与河码头靠得最近，河码头也就成了我的近水楼台。
别看水码头小而简单，它可是村子里最为显眼的地方了，它连接着水乡人家每天的日子。从东方刚露出晨曦的时候，天空之下还是一片的静谧。在河码头，你能偶尔听到一两声很熟悉的撩水声和碎碎的问答声，那是水乡醒了。这时母亲及邻家婶婶们来码头淘米做早饭了，接着就会有更多的人陆续来到河码头，做着她们的事情，水乡人一天生活的序幕从水码头拉开了。
天越来越亮了，太阳像个羞赧的孩子，红着脸，从东方冉冉升起，码头旁大榆树上，小鸟快活地亮起了歌喉。河码头也开始忙碌起来了，淘米的、洗菜的、捶衣的……最多的是提水的，那时人们饮用的是河水，清冽甘甜，家家都备有一口大水缸，早晨将水缸提满，以备一家人的一天之用，我家提水的任务是由我和哥哥完成的，我们抬着水桶，边抬边唱，似乎这童年的生活有着说不尽的美好和愉悦。抬满水后，又去河码头漱口、洗脸。早晨的河码头，是一天中最为繁忙的时候。
河码头是洗濯之地，也是那些婶婶们谈天说地的地方。她们边洗边说，似乎在心里存留了一夜的新闻，今早在河码头一吐为快，“情报”共享。张家媳妇昨晚生了个男娃，李家儿媳真孝顺，陈家孙子从国外留学回来了……新闻、玩笑、流言、典故……凡属于想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毫不掩饰地倾诉出来。然后又让这一切从这里传播出去。也算是给这水乡文化做个完整的注脚。就像我们生命中的鲜活记忆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地升腾、枯萎了，再升腾，再沉没了一样。朝霞映照下的河码头，充满了水乡人的欢声笑语。
水乡的孩子都会游泳耍水，河码头是我们游泳的起点。夏天，午间的太阳热辣辣地照着，我们就会三五一群去河码头耍水，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水码头，捏着鼻子“噗通、噗通”地往河里跳，循环往复，游累了，就坐在河码头上打水仗，水花四溅，那情景胜比孙悟空大闹水晶宫那样激烈热闹，玩疯了，好长时间都不知道上岸回家，这时母亲就会拿着扫帚或叉子来到河码头吓唬着喊：“皮猴子，再不上来，我就拿叉子戳了。”我们这才无奈地上岸，穿上裤衩，耷拉着头非常不情愿地跟母亲回家，还不时地回眸着河码头。
在河码头上最有趣的要数钓鱼逮虾。那时只要一得空，我们就在河码头上钓鱼，特别是淘米洗碗时，残羹剩渣是鱼儿上等的美食，河里的鱼虾特别多，钩才抛到水里，就有鱼上钩了，几乎让你应接不暇，什么鲹子鱼、虎头鲨、鳑鲏鱼、昂刺鱼……样样都有。有时候，我们也会卷起衣袖在河码头的木桩上或石板下摸虎头鲨和大草虾，“虎头鲨”我们这里又叫“虎头呆”，也许因它生得呆头呆脑而得名，在木桩上逮着了，它也不怎么挣扎。有时我们也用提罾捕鱼，在提罾的底部扣上几根黄鳝的鱼骨张鱼虾，很有趣，每次能张到好多的鱼虾，既为家里改善了伙食，也为我们童年的舌尖上提供了更多的口福。
水乡人对河码头的修建是很重视的，河码头也是水乡里防火减灾的重要场所。那时，水乡人家住的是土坯墙茅草房，尤其是秋季之后，芦荡里的芦苇收割了，家家门前屋后的芦苇堆积如山。芦苇易燃，一旦有火情火警，河码头可取水救火，所以修好河码头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大事，那时就有这样的宣传口号：天忙地忙，火烛不能忘，天好地好，河码头一定要修好。
傍晚，水乡里的船只都晚归了，河码头上停满了各种船只，横七竖八，农用船居多，还有生意船，打渔船，货运船，鸬鹚船，这时河码头就成了船只的大聚会场所。尤其是渔舟晚归的时候，河码头异常热闹繁忙，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打渔人提着满载鱼虾的篓子，哼着淮腔小调，似乎日子比哼着的小调还乐悠。夜晚，河码头的生意船上灯火点点，谈笑风生，好客的船家和水乡人，相处融洽，船家把岸上人请上船，岸上人把船家请上岸，相互请客，河码头边飘着一股菜香味和酒香味。
几十年的时间就如白驹过隙。过去水乡因水而闭塞，今天水乡因水而美丽、生动。而今，水乡的面貌和水乡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条条新修的水泥公路把水乡连接得四通八达，村庄绿水环绕，垂柳拂水，花开四季，幸福宜居，自来水用上了，茅草房建成了小洋楼，一切在变，但水乡人亲水、爱水、护水的情怀没变，爱水就像爱自己的生命那样重要。现在条件好了，枕水而居的水乡人家，不忘修好河码头，河码头依然是水乡人家重要的生活场所、最为亲近的地方。修葺一新的水泥河码头，成了水乡的符号，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次回乡，我家屋前的河码头是我必去的地方，我在河码头上钓鱼摸虾，撩水洗脸，寻找童年遗落的梦，捡拾童年的快乐。
水乡的河码头——我乡愁的守望，抹不去的情怀。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