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丛华·一碗槐树面
刘丛华·一碗槐树面作者: 刘丛华1982年初春,一年一度的部队进山驻训开始了。
那天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叫兵”(口哨)声,将我们一个个睡得正香的新兵从梦乡中惊醒,“起床了,紧急集合!”不知是排长还是老兵,招呼大伙动作快点,“要执行任务去啦。”
大约七八分钟时间,全连官兵武装整齐地集中在操场上。“报告连长同志,一排集合完毕。”“报告连长同志,二排集合完毕”……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部队进山驻训了。全连官兵都要严格执行部队纪律,处理好与老百姓的关系。”听完杜新生连长洪亮有力的简短战前动员后,所有官兵有序地乘坐几辆解放牌卡车,向太行山区驶去。
崎岖的山路,一路的颠簸,足足走3个钟头,卡车开进了一个叫南台鱼的地方。下车后,以排为单位准备找地方安营扎寨。“解放军叔叔来了!”先前看到部队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嚷了几声,然后乡亲们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庄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涌向村口,都说家里房子已经腾好,一个劲地拉着战士的手往家里拽。如此好客的老百姓,实在是让我惊喜不已。
据介绍,驻训地南台鱼属于河北省完县辖区。在村庄的正北方向,还有一个叫北台鱼的地方,离狼牙山不远,只有几里路程,是河北省易县地盘。她们南北相望,是邻居。
那时代,这地方穷得叮当响,靠天吃饭,山货不值钱,卖不了,老百姓吃的玉米窝窝头,喝的小米粥,穿的粗布衣,住的石头房,外面的姑娘不愿走进大山,山里的年轻人也飞不出去,屯里近亲结婚的比比皆是。听说近亲结婚后果很严重,全屯有10%的年轻人有着不同程度的智障疾病。尽管如此,这里老百姓十分善良、厚道,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如同一家人,是这里军民关系的真实写照。
作为随军“记者”(连队报道员)的我,自然而然地跟连长、指导员住在了一个姓刘的老太太家里。她60来岁,精神好,穿得整齐、清爽,待人热情。作为南方人的我,爱吃米饭,不喜欢面食。每当做米饭,食堂总是给我开后门,让我多打些。可我又吃不了那么多,就分些饭菜送给老太太的孙子吃。孩子见到米饭,比过年还要高兴。老太太过意不去,总想报答我,意思意思,她给我红枣,给我核桃,或是送来花生,都被我谢绝了。因为部队有纪律,交待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老太太急了,“尽送俺吃的,就不兴俺表示表示,我去找你们首长评评这个理儿。”
一听找首长评理,我害怕了,忙说:“千万不可告诉领导,要不肯定挨批评。”老太太笑了,说:“俺什么也不送你了。”说罢,老太太转身去忙活了。
第二天下午三四点钟,我从山间训练场了解情况回到连部,老太太朝我笑了笑。不一会儿工夫,她端出一碗黑乎乎的面条走到我跟前,说:“孩子呀,今天大娘让你尝尝俺们山里的特色面,不允许不吃噢。”无奈之余,我恭敬不如从命,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一碗面条。老太太在一旁边笑边问:“好吃吗?你可知道这是啥玩意?是槐树皮和山芋干碾成面粉,做的槐树面呀。”
“槐树面?”我半信半疑,回味想吃下去的面食,竟说不出是啥味道。槐树皮也能吃?山里人可能当它是一种充饥的选择吧。
时隔三十五年的今天,一碗槐树面让我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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