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霜妃
淡淡的霜妃作者: 林黛
与风、雨、雪一样,霜是再平常不过的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精灵了。《诗经》上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就是指寒露过后便是霜降,霜为露所凝,士气津液从地而生,薄以寒气则结为霜。“秋风萧瑟夭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下霜了,则意味着冬急不可耐地要来。冬天向来是离不开霜的,霜总是在冬天一发而不可收,为自已挣足了面子。 冬天的霜象一个旧情人,毫不失诺地如期而至,又似一个可人的少女,藏着,掩着,还是羞答答地在夜间出来和大地亲吻相拥。谁也没注意到霜降的过程,更不会在意霜临人间的具体时辰。只在早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大伙儿才见上霜的一面,屋的瓦上、广场、草地、麦田……除了水面的所有裸露着的物体,都罩着一层白纱,比雪薄多了,细细的,轻轻的,柔柔的,淡淡的,这就是年年来到的霜,我却喜欢昵称霜妃!这样的称呼多好,淡淡的霜妃,静静的姿态,悠然见于四野,无语也有对大地的一片赤诚。 有霜的冬天才算完美,就像一个少妇总爱在脸上涂上什么护肤霜,淡淡的霜妃妆扮了冬天的景物,让大地平添了几分妩媚。早行的人沐着寒气从温馨的屋子走过来,踩碎了昨夜的温柔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这个时候,万物尚且岑寂,惟有霜妃满径,大地皆白。皎皎月色渐渐隐去,有霜妃作伴,行者无言,似有一股暖流从胸中溢出。哈一口气,是看得见抓得着的白,是霜妃那样的白,这样的白没有任何杂质,和我童年时清晨走在上学的路上所经历的一样的纯真。 李白吟诵过“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千古诗句,我以为“床前地上霜,疑是明月光”别有一番况味。淡淡的霜妃在窗外意气风发地铺陈开来,银色的光不动声色地映照在床前,我便想到这是明月之光。想到月亮,就会引起思念,月亮往往是和相思有牵连的,一个人能在霜如满月的时刻想念另一个人或者思念故乡怀想故物是多么的不易。很多时候,人们不再有念想,灯红酒绿早就把相思之情从曾经的纯真年代剥离出来,谁人问津地上霜?也曾感喟过:“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可这仅仅是一些历史的碎片,象霜一样散落在遥远的王朝时代,又有多少人能记起? 每天早上都要经过一片草坪,霜不离不弃的覆盖在小草上,晶莹,素洁,质朴。大地分外的安静,谁也惊动不了淡淡的霜妃,或许,大地的脸上涂上浅浅的霜后将要开始新的一天,以新面目示人。再寒冷的天,大地也没绷紧脸,依然那个黝黑的脸膛。因了霜妃的附着,大地焉能不风光满面。 虽然,霜打蔫了茄子,也打蔫了青菜,这是茄子和青菜们经不起严寒的考验,但枫叶和松树却越来越显气质了。陈毅元帅说过“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元代冯子振《十八公赋》描述道:“枝不残於霜妃之惨慄,肤不挠於土伯之瘝痌。”可见经受了霜的洗礼,才有坚强的品质,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太阳出来了,霜就悄然无声地退出,淡淡的霜妃是断然不会和太阳争高低的。白天属于刚性十足的太阳,而夜晚才是霜妃自由的空间,即使清晨,也不过是霜妃最后的、最精彩的时光,恰恰在那一刻,粉墨登场的霜妃面目一新,充满朝气。就这一刻,毕竟霜妃来过,一如它淡淡的容颜,轻盈得不留一点痕迹,多么的利落,多么的从容,多么的率真! 淡淡的霜妃不计较得失,岁岁年年,一如既往,在没有喧嚣的夜晚洒落人寰,匆匆复匆匆。来自天地间,又复归于天地,却亘古不变地永存于世,是为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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