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晶晶·有鸟鸣的清晨

盐都区图书馆

吴晶晶·有鸟鸣的清晨

作者： 吴晶晶 　

　　清晨，天光渐亮，空气薄透。此刻，有种将放未放之美。三月的白色茉莉含苞带露，最是清寂动人。我婉转醒来，忽闻窗外鸟声灵动，灵台也逐渐清明起来。静下心来听这叽喳鸟鸣，顿时神清气爽。

　　深柳叫黄鹂，清音入空翠。黄鹂声音清脆细柔，让人心中平添一阵欢喜。正如徐志摩在《猛虎集》里写道：“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热情。”黄鹂在灰蓝的天空中飞舞，衔来了一团春意。又似乎有百灵，娇俏空灵，仿佛一个豆蔻少女在耳边软语，末了，拈颗青杏歁歁要走，却又停在门槛抚弄衣袖，嫣然回首。更有许多不知名的鸟儿，此处彼处，忽远忽近，声声入耳，使得清晨更加柔和丰盈起来。
闻鸟鸣，待天光，愈发叫人情思萦绕，思绪纷纷。

　　记得小时候，天空是一汪清澈的湖泊，粼光阵阵。燕子归来，是水里游弋的鱼，终向堂前去了。那时，清晨有玫瑰花，有梧桐树，有猫儿卧在梧桐树下细嗅玫瑰，最后醉倒在草丛里。外婆升起小煤炉，细烟徐徐，在透明的清晨里能看到又白又柔的烟缎。小巷里，家边上，邻居们陆续醒来，人声渐沸，鸟儿就欢歌着飞远了。

　　那时候，我年纪小，最喜欢在清晨早早醒来，搬张小凳子坐在玫瑰花前，边背诵“莺花犹怕春光老，岂可教人枉度春”，边用心聆听鸟声高高低低。先是一两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继而三声、四声，绣好了一枝春意。渐渐地，引来“大珠小珠落玉盘”，让人也跟着喜悦活泼起来，仿佛自己也飞到了枝头，跟着一起放声鸣唱。

　　清晨的鸟鸣，是春意，是生命，是希望。

　　然而，忽然有一天，静谧的清晨却寻找不到这小生灵的踪迹了。妈妈说，附近的树都被砍掉，腾了地方开工厂，整日里浓烟滚滚，哪有鸟还愿意来呢？我不高兴，走到外面去瞧了一瞧，果然，天空黯然，孤零零的梧桐树无精打采，猫儿躲在窝里不愿意出门。玫瑰就更可怜了，细弱的枝干上只有光秃秃两三片叶子，像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衣衫又单薄，在初春的寒意中瑟瑟发抖。

　　没有鸟鸣的清晨，失去了生命。于是，我换了几种方式，找本旧旧的《红楼梦》来看，听段咿咿呀呀的戏曲，喝杯茉莉香片，可这些怎么比得上清晨的鸟鸣那样自然美好呢？

　　一日复一日，真让人兴致寡然。我渐渐不愿早起，任凭昏昏沉沉的清晨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得让我忘记了晨霭是什么颜色。

　　忽然有一天，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我仿佛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我怕听错了，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先是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像在窥探；接着，放着胆儿又叫了一声，陆陆续续的，鸟儿呼朋引伴，欢声渐来，由远及近，此起彼伏。有鸟鸣的清晨回来了！

　　推开门，外面天色澄明，有一颗远星缀在天空的一角。远处绿意朦胧，暗含春色。一只嫩黄色的鸟儿从那片绿意里飞出来，直直地落在近处晶莹的草地上。我看着它，它或许是感应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用亮晶晶的黑眼珠看着我。感觉到我没有恶意，它才欢快地向我跟前跳了两步，叫了一声，好像在跟我打招呼，声音特别清脆。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它，心里涌动着久违的感动。它又朝我走近两步，待人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它又像个顽童似的，翅膀扑棱棱的，飞到天空打了个旋儿，落在玫瑰枝条上，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