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干·风雨金牛村·惊马（上）

盐都区图书馆

李有干·风雨金牛村·惊马（上）

作者： 李有干 　

　　正在滩里割草的扣顺，看到荡边出现一队人，一眼就认出是分院的人，边跑边叫：分院的人回来了！我开始不太相信，看到走在后面的东洋马，才确信，飞快地迎过去抢过名伶的背包说，还去我家住。名伶说要等院部分派，不能自作主张。

　　分院的人见到我，也犹如久别重逢，分外高兴。

　　队伍来到祠堂前场头上，宣布上次住在哪家的，还去哪家住，警卫班另作安排。队伍一忽拉就散开了。

　　分院这次来，与上回不同的是多了个警卫班，十几个战士都背着枪，还抬着子弹箱，村长大耳朵让他们在豆腐坊安顿下来。

　　娘就像见到闺女回家似的，欢天喜地的把她们迎进门，连声说回来好，回来就太平了。仿佛外边都不安全，只有我们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帮着她们打地铺，也许是分院的人回来得太突然了，总觉得这不是真的，如在梦中。娘见我发愣，问咋的了？我说真的是分院的人回来了？静娴吃惊地说，才离开几天就变得生疏啦？名伶捏了捏我的胳膊，说我瘦了。娘说，你们走了之后，豆子早也想，晚也想，夜里做梦都想，能不瘦？

　　轻车熟路，一切很快就安排就绪。

　　名伶再没有离别时的郁闷，情绪特别高，收拾床铺时哼起《四季歌》，并且给了我一张《江淮日报》。我展开一看，一条醒目的消息把我吸引住了。分院和军部会合后，举办了一场文艺晚会，政委刘少奇和军长陈毅看了演出，大加赞赏，并为名伶的独唱和辛立扮演的角色拍手叫好。我说，我也有一张这样的报纸，可是上边没有这条消息。名伶说报纸每天出一份，内容完全不同。静娴问我哪来的报纸？我说你们走后不久，报社的船就到了村里，只停留一天就转移了。名伶说报社的人边转移边办报，比分院辛苦多了。

　　我拿出口琴吹了一段曲子。名伶说我因为不会换气，吹走了音，并告诉我如何换气。胖姐问我有没有练字。我拿出她送我的那支金星牌钢笔，说笔不肯下水，就像不下蛋的老母亲，怕是被我弄坏了。胖姐接过一看，不由哈哈大笑，笔里没水，怎能写得出字来？我说自来水笔，不就自己来水嘛？胖姐拿出一瓶蓝颜色的墨水，旋开笔套取出橡皮管，插进墨水瓶捏了几下，皮管喝饱了墨水，再装进笔杆里旋紧，叫我写写看。我草草地划了几笔，原来笔里有根肠子，喝了墨水才会下蛋。

　　分院回来后，爹再不用把货郎船撑到荡里去过夜，有警卫班的战士轮流站岗，心里踏实了许多。

　　第二天上午，天气特别的晴朗，稻田在火热的阳光下，不断地变换着颜色，由绿豆色渐渐变黄。马夫老头牵着东洋马来到牛绳河边，堤边翠嫩欲滴的青草，挽住了马的脚步，它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马夫老头把缰绳绕在马的脖子上，坐到在离马不远的树荫下。

　　东洋马的舌头就像镰刀一样锋利，轻轻一掠就把一束嫩草裹进嘴里。

　　马夫老头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夜里没睡好，竟在树荫下躺了下来，暴露的老树根成了他的枕头。

　　东洋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吃着草，肚皮越鼓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