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栋·文债

盐都区图书馆

孙成栋·文债

作者： 孙成栋 　

　　平生最怕的事情就是借债。这些年来，在经济上基本没有欠过债，可我依然经常被“债主”追着，因为——我欠着人家的文债。

　　所谓“文债”，就是答应人家（主要是编辑）的邀约，在规定时间内、按照约定要求应该完成的文稿。作为一名“金刚钻”不那么锐利的写手，我对文债的感受尤其强烈和真切，感觉自己的业余时间几乎都用在偿还文债上了。但在担受文债、背负文债、清还文债的过程中，我并没有“阴天拖稂草”的沉重感和西西弗斯推巨石般的压力感，更多的是一种勇于担当、坚守诚信的责任感。特别是遇到编辑“无米下锅”需要救急，我于百忙之中承担”急债”，以“抢场”般的节奏完成稿件时，心中总是不经意地涌起一份欣慰感。

　　在新闻中心工作时，作为采写条线的一名“老工蜂”，被编辑约稿是家常便饭，甚至时常出现几个版面同时“抛绣球”的情况。面对约稿，我总是爽快地答应，一方面因为人家编辑需要稿件，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是一种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编辑喜欢找我，兴许是缘于自己酿的“蜜”特别甘甜呢。有时，其实手头很忙，很想谢绝约稿，但面对编辑充满期待的目光、听着编辑饱含诚意的声音，自己的心又“软”了下来，而付出的代价是时不时地“开夜车”。

　　有一次，我正在一个村子里采访，突然接到新闻中心一位编辑的电话，想向我约一篇重头稿件。当时，我有些犹豫，因为自己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仅马不停蹄地采访一天就够呛的了，而我又有采访成稿不隔夜的习惯，因此晚上将当日的新闻稿写出来往往已到灯火阑珊时分。这时，再熬夜承担额外的文债，岂不是对身体不负责？然而，听着编辑一遍遍诉说缺稿的苦处，我的心又动了恻隐之意，头脑一热，竟然匪夷所思地答应了对方的约求。于是，连夜挑灯，直干到月落乌啼之际，方才完成文稿。

　　生怕惊醒熟睡的妻女，悄悄地摸到床上，可妻还是醒了。看着哈欠连连、频揉酸腰的我，妻子埋怨道，你这都是自找的，当初直接回掉不就行了。我自知“理亏”，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发誓，下次一定“心硬”一些，不接那些“急火攻心”的文债。

　　也难怪妻子有“微词”。这些年来，我这个“烂好人”接下了太多的文债，几乎到了“约者不拒”的地步，加班加点、没日没夜“还债”成了常态，牺牲了大量的休闲、娱乐、陪伴家人的时光。平常，不仅隔三岔五熬夜，就连星期天也消停不下来，往往还躺在被窝里，约稿的电话就来了。有些编辑甚至说，版面上的“一块地”专门留着呢，就等你的稿子了……每每此时，天生“人意软”的我又忘了之前的“暗誓”，“义无返顾”到接下别人视为烫手山芋的文债。

　　那年冬天，在采访途中遭遇车祸，在医院输液时，接到外地一位编辑的紧急约稿电话。感受着编辑话语中的急切与诚恳，我的“侠义心肠”再度被激活，可手上正扎着针头，怎么办呢？情急之下，我用一只手在手机上摁起文字来。几瓶液输下来，一篇文稿也“出炉”了。看着自己用发麻的手指，将电子邮件发往万水千山之外，想着编辑收到稿件时的欣喜，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助人的快意。

　　其实，大凡文字工作者或写手，谁没有背负过文债呢？有时候，与其说是背债，不如说是主动“揽债”。而乐担文债，又何尝不蕴涵着一份无私的奉献与火热的情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