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加山·乡村中秋

盐都区图书馆

胥加山·乡村中秋

作者： 胥加山 　

　　如果在某年的中秋，你因出差而匆匆赶回家和家人团圆过节，一路上或许你一边在自卑生活奔波的辛酸，一边在自慰即将和家人团聚的欣喜。可当你途经苏北某个村庄，眼前的景象，又令你平升丝丝幸福，因为一个村庄的人，似乎忘了有“中秋”这个节日，人们忙碌于田间，收割着金黄的稻子，就连老人、孩子也参和其中……

　　你所看到的乡村中秋繁忙的秋收景象，是苏北每个村庄的实情，但并非人们不过中秋节，在农人的心中，中秋节和过年一样充满喜庆，只是眼看着田地里黄灿灿成熟的稻子，人们不忍心让到手的丰收错过时间，于是，中秋这一天，人们还是手执锋利的镰刀，像平日一样繁忙于田间。不过，他们也有自己过中秋节的方式。

　　乡村中秋对于苏北农村，来得早，时间准备足有半个月。一进入农历八月，人们利用起早带晚的时间开始为中秋忙开了。一早，男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向家禽棚，一边喂食的同时，一边搜寻哪只鸡、鸭、鹅最肥，当发现目标，男人露出幸福的微笑；女人一早走向自家的荷塘，背着男人，挽起裤角，外露着浑圆白皙健康的双腿，踩向一塘微凉的水，当踩到一段新藕，止不住弯腰，试探着用一只胳膊，穿过塘水，手触淤泥……一段肥硕的新藕握在手中，女人开心地笑了，而此时女人早忘了洒在脸上点点滴滴的淤泥，赶回家，少不了自家男人的一句笑话，馋婆娘，就不能等到过节再踩藕呀！女人笑着答男人，等着你们大老爷们踩藕，中秋节还不早过了……傍晚，孩子们放学归来，家也不拢，三个一伙，四个一群，撑着一页扁舟采菱而去。菱是野菱，长满河道，碧天菱叶，郁郁葱葱。舟难行，也挡不住孩子们采菱的热情，他们嬉笑着坐在船尾，让船头翘起，撑篙的孩子鼓着腮帮子，一篙下去，扁舟擦着菱叶，在“洒洒”声的伴奏下，徐徐向前。不一会儿，孩子们选中了一块最茂盛的菱叶处，翻开一盘菱蓬，只只饱满的菱角，喜得孩子们放声大笑，有人心急，不小心被菱角尖刺伤，只龇牙咧嘴一下，便忘了疼痛，又投入到采菱的乐趣中……当河堤边传来大人们的呼喊声，孩子们载着满仓的菱角而归，他们没有贪婪，只有童趣，因为满河的菱角是大自然赏给他们的食物，没有人跟他们竞争采菱，他们也知足顺应自然，采够了过节用的菱角，余下的让它们自然长老，掉落河底，让来年的中秋生长出更多更饱满的菱角……

　　乡村中秋过节的食物，除了月饼，几乎都是自家自备的。中秋节一早，男人杀鸡宰鸭，女人做起了米饼，孩子们则拣起前几日采回的饱满仍新鲜的菱角……一切忙妥好，大人们去了田地继续收割稻子，孩子们依然去了学校上学。白天，一个村庄就这样平平淡淡而过，难怪外地人偶然看到，以为这儿没有“中秋节”。然而，一到傍晚，整个村庄就沸腾了——大人们早已收起农具赶回家，忙起了中秋节的晚餐，大块的鸡、鸭、鹅肉被男人烧得旺旺的柴火爆炒得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女人们搬出家中的四方桌，摆上香、烛台，尔后，细心地摞起米饼塔……正忙着，孩子回来了，正看母亲摞米饼出神，母亲抬头冲他一笑，说，去桥边看看月亮婆婆来了没有，快请她到咱家来！孩子抬头看天色还早，便调皮地回一句，妈，你孝敬月亮婆婆吃的还没有全上桌，她不愿来我家呢！女人朝孩子一瞪眼，孩子撒腿便跑去和别的小伙伴玩起了游戏……当夜色渐浓，朦胧的月色渐渐弥漫，一家家围着方桌，酒先给老人斟满，当家的说几句敬月神的话后，中秋团圆晚餐便开始了……晚饭后，一家人聚在庭院里，一边吃着敬月亮的水果、糕点，一边抬头注视那轮盈月……老人们很自然地给晚辈讲起年年中秋重复的《嫦娥奔月》的故事，故事虽老得掉牙，但仍给孩子们留下了美好的遐想……偶尔，谁家有人在外打工未赶回来过节，举头望明月，便是最好的相思……

　　乡村中秋，年年起早带晚忙半月，热热闹闹为一餐，但习惯了在农忙季节过中秋的人们，倍感珍惜中秋这份特殊的情愫，因为在劳动丰收的喜悦中过中秋，是自然赏给农人最好的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