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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干·风雨金牛村·追查(下)作者: 李有干
现在分院让辛立做检查了。
怪不得他深更半夜地还在写,我当他在写文章。
你把他害苦了。
左惟是坏人?
他是好人,辛立也是好人,他们都是好人。
不对,恐怕是辛立把鬼子演得太像鬼子了。
啥意思?
太像就成了真鬼子。
尽胡扯。
那是咋的了?
好人与好人也会发生摩擦,也会你争我斗,也会吵架……好比牙齿和舌头,就像我和你……不说了,反正就这个意思。
他们为啥发生摩擦?
好像是为名伶,两人都喜欢她。
那就问问名伶,看她喜欢谁。
队伍里有规定,现在要集中精力抗日打鬼子,不能分神。
就凭这点,不会拿辛立怎么样。
不光这点,好像还有别的事情。
队伍上的规矩也太多了。
我爹说百十号人的一支队伍,是得有规矩,不然不成方圆。
扣顺没想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会给辛立带来烦恼。可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一时没了主意。我叫他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由我来应付。
扣顺直点头:肯定听你的。
回到家里,想不到村长大耳朵在等我,我断定是左惟让他来的,他撬不开我的嘴,想通过村长对我施加压力。左惟越是抓住我不放,使我越觉得说与不说,对名伶和辛立十分重要。
看来,爹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朝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说,你小子真有出息,队伍上的事也敢过问。爹的话含混不清,不知称赞还是责怪,我不敢也不想和他顶嘴,向娘投去求援的目光。娘心领神会地说,孩子也是跟你学的,你不也管队伍上的事了?
爹没听懂娘的话。说他的手再长,也不会到分院的锅里抓饭吃。
娘说,帮着驯东洋马,不是队伍上的事?
村长大耳朵哈哈大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父子俩都成队伍上的人了。
爹问,辛立到底有多大问题?
村长大耳朵说,听丘主任说也没多大的事,他出生在资产阶级家庭,有人怀疑他参加革命队伍的动机不纯,再加上和名伶的关系,被说成是严重的个人主义,因此成了这次整风的重点,写过多次检查都没有通过。
爹说,这么点事情也抓住不放,也太过份了。
娘说,一句得生,一句置死,不知道的事不要瞎讲。
爹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没想到左惟会把我当作重要人物,既然他看上我,就得让这事有个了结。但我不想叫丘主任为难,趁他不在的时候,大大咧咧地走进了祠堂。正在整理材料的左惟,以为村长起了作用,我是为递纸条找他来了。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问,有糖么?
左惟笑道,有糖也不能给你吃。
我问,为什么?
左惟认真地说,现在给糖吃,是我哄你说的,不但不能算数,我还要承担诱哄的责任。
我把手缩回来说,那好,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替名伶送过东西给辛立。
左惟来了精神,拿出纸和笔,说,你慢慢说,让我记下来,还要捺个手印。
我说,说归说,手印……我不捺。
左惟做了个示范动作,说,捺手印很简单,就这么捺一下。
我说,你们进驻后的一天中午……左惟打断我的话,问,是上次还是这一次?
我说,第一次。
他又问,是哪一天?
我说,记不清了。
他催促说,继续说。
我说,名伶让我送样东西给辛立,用纸裹着。走在路上我打开一看,是双白颜色的袜子,袜筒上有两道蓝杠,摸在手里软软的……。
左惟只写了几个字,笔就停了下来。我说你不记下来,我怎么捺手印?
左惟问,这袜子是名伶给辛立买的?
我说,不,她说是别人送她的,好像是拿错了,她不好穿男式袜子,只好送给辛立穿。
左惟神情有些紧张。她没说是谁送给她的?
我不想到把窗户纸捅破,使他下不了台,便说问过几次,名伶都没说。
左惟没再问下去,下了逐客令,好了,就说到这儿吧。
我认起真来,手印还没捺呢。
左惟说他问的是信不是袜子,用不着捺手印。
我说我来过了,你得跟村长大耳朵说一声,是他叫我来的。
左惟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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